[ 解夢筆記3 : 流淚之必要 ]

今天店沒有營業,但約好了客人到店裡做解夢,於是回到店裡去。

天氣變熱了,在店面後面半露天的後欄架起長桌,舖上檯布,置好木長椅,然後點燃線香。這些步驟是每次進行解夢前的準備,帶著儀式感,讓我能靜下來,進入狀態。

這天微熱,不遠處的地盤傳來機器的嘈雜聲,我和M對面而坐,開始為M解夢,我們頭頂上不時有枯葉飄落,偶爾也會落下飛鳥的羽毛,輕輕的,不真實的重量。我們身處各種聲響之中,走進M的夢境世界,夢看似紛擾零碎,但都在述說同一主題。

我把夢的要點記下來,再把夢的語言翻譯成為,我們都能聽懂的話語,告訴M夢的喻意。夢展現了非常深入的情緒,很感恩我們能在日光下把情緒展開在桌面,一起去檢視,那些嘈雜的聲音漸漸褪下,陽光變得柔和,中午的熱氣散去,我們讓情緒流動。

這些時刻,即使會直面傷痛,仍舊是美好的。希望M也會有同感。

細心聆聽是我一直在學習的事,聽夢,需要細膩與用心,當中「解」的部分固然重要,但其實「聽」的部分也一樣重要。我們都想要被聆聽,有許多鬱結,在被聽見與看見之後,才能真正開始治癒的過程。

解夢時,也許我們會哭,會流淚,勾起很多情緒,但不用怕,眼淚本來就應該流出來,許多時候我們選擇不哭,不是因為沒有眼淚,只是我們習慣憋著,不要人擔心,讓自己看起來很好。但那些眼淚去哪了?它們沒有消失,一直儲存在身體裡,積聚成海。唯有讓它離開身體,流出來,眼淚才能轉化消失。

謝謝M的信任,讓我可以陪你細看當中的情緒。解夢是療癒自己的其中一種方法,透過夢了解內在的情緒,有時也會接觸到創傷的部分,無法與人傾訴的,夢會為你找到出口。

而我,願意聆聽。

[ 隔離小記 ]

最近店裡暫時停止營業,因為有人染疫,和伙伴們都各自留家隔離與休息。店裡將進行一次徹底消毒,預算於三月十一日重開。(呀,假期要完結了,有期待又不捨🥴)

去年身邊有人被隔離,離家在酒店住了12天,那時我便想,如果換作是我,那十多天的時間要怎麼過?大概要好好計劃,把這十多天,設計好規劃好,視作一次retreat,挑喜歡的書帶在身邊,帶上瑜珈蓆,每天定時作息,做運動、看書、寫字,希望能每天打座冥想,把作息時間與習慣,重新調整編排,讓身和心來一次大清洗,reset,reboot。

我一直沒有「被隔離」過,是幸運的。不過同時那些計劃也就不了了之(其實不用被隔離,也可以隨時「重新做人」的吧)最近「機會來了」,店需要暫時休息,我也需要留家自我隔離了,雖然我的快測結果一直呈陰性,但是心裡有點不踏實,於是乖乖的留在家裡。但我那些計劃始終沒有派上用場,這段日子,不似預期的洗心革面,反而更像在休假。

留家頭三天,都沒有踏出家門,到第四天,看著外面陽光和煦,檢測繼續陰性,便帶著書本和日記,到樓下平台小花園,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看看書,又靜靜的寫筆記,曬上一小時的太陽。都跟朋友說,我這段時間,過的就是「退休生活」。

到第五天,也沒有任何不適,於是在小區裡走了一圈,補給了一些日用品。這樣的日子,戰火與疫情的新聞,照樣入耳上心,但是,日子過得其實安靜平和。累了去睡,失眠時看小說,不想看書了做刺繡,每天花足夠的時間慢慢做飯,慢慢吃飯。

這意外而來的「空檔」,閉門在家不與人見面的日子,雖然沒有像預期「被隔離」時那樣安排好,但我意外地,把自己活得慢了很多。活得越慢,時間反而過得更快,抬眼,天又黑了,轉個身,一日又將盡。而那種慢,讓我有了更多時間與心的餘裕,去和自己相處。只有一個人,隔絕了工作、親友、伴侶,就是面對自己的時候了,可以有更多時間和自己相處,可以慢下來,隨後靜下來,去著手整理內在的紛亂。

這段期間,接下了幾個解夢的工作,其中二人,也是在家養病的朋友。為他們解析夢的含義時,覺得他們這段病榻上的日子,也是一個去整理內在的好機會。夢是內在的呈現,而解夢就是向他們拋出引子,讓他們能更好地思考與整理那些糾結的思緒。

解夢並不神化,反而很實在,這也是我喜歡解夢的原因之一。解夢,就是學會夢所使用的語言,看清楚潛意識想要向我們透露的訊息,進而了解,夢在說甚麼──而夢在說的,永遠關於我們自身,「我」是夢唯一的主角,也是潛意識唯一關心的對象。

替人解夢,就像是陪伴著對方,走一段路。

我每次,都會很感激願意讓我這樣陪伴的朋友。有時,說到痛處,會流淚;有時,說著說著,就說出了可能一直無法與人訴說的心事。能陪伴著去面對那些傷痛,一起去整理、經驗這些心路歷程,是我很大的福份。

作為解夢的人,有一個很深的感受,我知道我被信任著,對方願意不保留地剖開時,我也會成為那個誠懇的聆聽者。那相互的信任,就這樣建立起來,因為被信任,所以我才能那麼誠懇。這過程有時,甚至有點動魄驚心──兩個人真誠地交流,那麼自然流暢,又那麼沉重而真實。

曾有朋友問我,替人解夢會負擔起對方的負面情緒嗎?其實並不會啊,解夢的交流非常平等,不是誰負起誰的沉重,而是,把真實感受(有時也許是某種真相)一一攤展開來。看似我為你翻開那一章那一頁,其實是我陪你,去一同翻開。我們一起,我們同在,把攤開的,都用心地、仔細地看一遍。

謝謝願意讓我陪伴的幾位。願你們都能逐漸解了內心的結,治好那些傷口。這過程必然是漫長的,但是能勇敢地翻開,便是一個新的開始。

祝 好夢。

▫️
如對解夢服務有興趣,可私訊查詢,暫時會以網上視象形式進行。

[ 解夢筆記 2 ︰生病的羊 ]

(沒有羊的照片,就讓小朋友扮作羊吧)

夢是非常私密的,密碼一旦解開,就是赤裸裸的呈現。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當為人解夢時,方向對了,觸及核心了,大家都會感到震動。那跟通靈不一樣,我也沒有強大靈力所以能解讀,但它又的確有著靈通的瞬間,在某一個點上,彼與此的心找到了相通的接觸點。

最近遇上一個很美的夢,想和大家分享當中的一部份,當然已得到夢者首肯(謝謝你)。我在解夢路上,上的第一課,就是不能把別人的夢公開,感謝當時的助教P,我至今仍記得她認真的眼神,要我記住這必須要守的守則。

這是一個奇幻而美麗的,有關羊的夢。

夢者Y,她夢見自己抱著一頭生病的羊,她說,那是她的羊,羊身上不斷有爆谷長出來,她要把羊帶去看醫生,讓醫生把羊治好。我會這樣解讀,羊--就是Y,是她的內在小孩的呈現,而羊現在病了。她的病,是不斷長出爆谷,我忍不住問她,最近是不是很忙,一直「爆seed」?而現實中,她的工作正處於最爆炸的時間,忙得根本無法照顧好內在的自己。她是一個很關注自己內在與心靈的人,這也許是為什麼,她的夢會來提醒她,你的內在生病了。

夢裡她經歷了好些轉折,才到達治羊的診所,當醫生觸碰了羊之後,那些爆谷,就停止再爆發出來了。醫生的診所裡有一座很高的櫃子,櫃裡放滿了my melody玩偶,與醫生的身份跟診所的環境,都顯得違和。而那些my melody明明是玩偶,卻有著生命,會動,並且感覺非常愉快,很有生命力。醫生把羊縮小,放進櫃子裡,跟my melody放在一起,羊在玩偶中間跳著小步而行,自在又自如,靈活如貓。

Y說她並不特別喜歡 my melody這個卡通角色,不明白為什麼它會出現在自己夢裡。在我看來,my melody的出現,是因為這個名字的喻意--my melody,如果直接翻譯過來,就是「我的旋律」。羊要好起來,就要和我的旋律在一起,並且需要縮小。如果Y想照顧好內在,就要跟隨自己的旋律而行,再延伸下去,就是跟隨自己本來的節奏而行吧,唯有這樣,她才會感到自在自如並且靈動。而她本身的節奏,她的旋律,是富有生命力並且愉快的。

羊和Y有很深的淵源,她曾與一頭小羊生活過,照顧過小羊,對她來說,羊象徵著過去一段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這也解釋了為甚麼夢裡,會以羊來暗喻她的內在小孩。

這個夢實在很奇妙。我在解讀時,內心又再一次感覺到那種震動。

感謝願意把神秘的夢展現給我的Y,想像著Y在夢裡抱著羊的畫面,其實很感動。她用雙手抱著自己的內在小孩,她知道她病了,她想要把她治好,而她,有一個想望中美好的世界在心裡。

夢的分享就到這裡,不知道有沒有人喜歡看這種分享,如果有的話,那下次再分享另一些夢的片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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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一月份的預約,日子如下︰

1月6,13, 20, 27日 逢週四
可預約時段為 3-6pm

一般解夢的時間約為1至1.5小時
視乎夢的長短與數量

按小時收費如有興趣預約,請私訊我吧

[ 解夢筆記 1︰日記和夢 ]

2021年,不知道該說是漫長,還是過得太快了。

年末時,大家都會來回想這年的經過,很老土,但我又覺得,這樣做對我來說,仍是有著某種可能非常巨大的意義,回憶如何篩選一整年各式各樣的data,把它挑出放入「大事回顧」,當然不會沒有意思。整個過程,如果我們能自覺的觀察,也是一個很好的去了解自己的機會。

我常常會忘東忘西,因此總有一本記事簿帶在身上,生怕會把重要的事一不小心便忘了,也怕我常常會在無意識下篡改了事實,把事情美化,把感受放大,把過錯縮小。我的年末回顧相對容易,但有些記錄,看著也勾不起回憶。

另一個有助大事回顧的線索,是日記。

十幾歲時曾天天寫日記,長大一些以後,便停止了。後來每過些時候,又會重新開始寫。但我的日記有時並不誠實,有些感受後來回頭再看,總懷疑我把它作出了甚麼改動,感覺總是怪怪的,很多都顯得矯情,而日記中很多人物的出場,都只得到一個代號,即使內容描述得有多刻骨銘心,好吧我得坦白承認,某些代號,我想來想去,都無法確定那個人到底是誰(其實都幾好笑呢件事)。

而今年,我又進入了「寫日記」這個輪迴裡。

某天經過一家快將結業的小店,店外放著些散亂的雜物以低價出售,我拈起其中一本布面的小本子,因為受潮它已變得微彎,但卻是全新未經使用的本子,我拿在手上,便知道應該要把它帶回家,它的大小剛好,帶在身上很方便,它的紙質很好,適合鋼筆書寫,而它的設計也很有意思,紙的一面空白,另一面印刷了橫線,可以分別從兩面開始書寫。我把它帶了回家,在一面的布封面上寫上了「writing」,另一個封面(你也可以理解為封底)寫上「readings」。我決定用它來寫下我想寫的,和我從書上看到,想要抄寫下來的段落。

最初writing的那面,寫的都是我的創作,可能只有一段很短的小說的段落,有時長一點,但都是零碎的文字。然後有一天,我很想用它來記下我的生活感受,於是,它意外地成了我的日記本。

我並沒有天天寫,只在遇到覺得很想記下來的事情時,才把它翻開,用我喜歡的筆來寫字。我喜歡用筆在紙上寫字,這件事,其實也可算一種興趣了。而我有兩枝很好的鋼筆,一枝可以寫小的字,另一枝筆尖較大,出墨有點多,比較適合作簽名用(但我根本很少需要簽名)。我就用那適合寫小字的筆,開始寫我的日記。噢,而我今次終於吸取了教訓,日記裡出現的人物如今都不會再用代號,都直接寫人名算了。

今年好些重要的時刻,有靈光閃動的片刻,我都有把它們記下來。當中常被提及的,是關於我的夢,與解夢這兩件事。這也是我的年末結算中,不能被略過的重要事件。

我在五年前學習解夢,今年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重新再上一次老師的解夢課。這想法某天突然出現,然後那天當打開電子郵箱,便看到老師的招生電郵。老師曾說過,舊學生可以在她再開課時,隨時來旁聽,不會再次收費,課程大綱不會有大的改動,但如果你想,都可以再來。我看到那個電郵,便回覆了老師,查問我是不是可以來旁聽,她很快便給了我肯定的回覆,唯一的條件,是必須把整個共二十一小時的課都上完,不能來一次又消失不見。我幾乎沒有猶豫,就和她約好,請讓我來旁聽吧。

從五年前學過解夢之後,一直只是為朋友簡單解說他們的夢,有時會覺得仍有一層薄紗擋在眼前,看不透徹。然後今年,漸漸覺得好像慢慢的,越來越能看清楚了。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想再次上課吧,重新溫習一遍我學過的,應該就能看出自己不足和遺漏的部份。

抱著這種心情等待著開課,然後,另一天,一道靈光又再閃過,劈在我頭上。我不知那來的自信,沒由來的覺得,我可以為更多人甚至不認識的人解夢,重新上課的日子還未到,我就在自己的店 @mathei.store 物喜的ig,貼出了接受預約「解夢聊天」的貼文,讓人找我解夢,來與我聊天。

貼文出來以後,反應其實並不熱烈,但有一位朋友真的跟我約好,於是,我有了第一位「客人」,也經歷了一次深刻的交流,並且更確定,解夢這件事,是我很喜歡的。

解夢與聊天,兩個部份同樣重要。我的想法很簡單,讓夢成為一個引子,陪伴著對方,一起好好的借著夢來聊聊天,說是我和你聊天,其實是我陪伴著,讓你和自己好好說話。這也是我最初學習解夢時,一個很模糊的想法。

在經營前一家店貘記的時候,店裡有個吧檯的位置,我在裡面調理飲品準備蛋糕,不時會有人前來,坐在吧檯前,跟我說話,談談生活、工作、感情,甚至願意坦然說出創傷的部份。有客人會特意來找我,問我哪天在店,說想和我說話。我跟朋友說笑,如果聊天能成為一種工作,大概會很適合我。而現在,我居然真的把這個「特長」拿來收費了。

在正式開始收費替人解夢後,我發現我越來越被夢這回事吸引。

夢裡有很多密碼,很多的比喻暗喻,而我從小,就被隱喻吸引,覺得那種隱密的表達看似轉折,但實質上,只是以一種修辭的手法,來彌補文字語言的匱乏。有些事無法找到最好的字詞來好好言明好好講清楚,隱喻卻能在幽暗中提供那道閃光,讓人體會到本義,縱是不可言明,卻仍能意會。比喻就是這麼回事,我有段時間常常在晚間聽見一種奇怪的如像電流的聲音,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向他人描述那個聲音,後來,我就用詩來描述--當然那詩可能也沒人能懂,但我卻有種鬆了一口氣然後通體清爽的感覺,我終於在隱喻之中,找到我所沒有的語言了。

對我來說,夢跟隱喻是如此的貼近,並且容許我走近。

[ 任微風吹拂 ]

他們問我為什麼
他們問我如何

也許根本沒有為什麼
也不知道如何
你可以,或不,都一樣了
時間公平地行進
同時任意調節快慢
到底按誰的旨意
手錶、時鐘、沙漏、手機
它們始終運行如一
日光、潮汐、月滿、夕暮

而我們呢
我們的時間呢

蟬躁動鳴叫
拼盡所有的響亮
已經入秋了
生命迴轉
死去
又重來
我們沒有永遠的夏天
而這一次,一定要讓你幸福
但這一次
幸福的定義是什麼
到底你想
要讓誰幸福

每走一回
都有新的分岔
每次停步
總有新的遺憾
漸漸褪色的世界
重新著色
伸出的手
被握住
那空白的部份呢
那傷痛的部份呢

路口的燈暗下來了
吹哨的人靜下來了
走過的路被覆上新的柏油
我們身體裡的時間
總是無法同步
身體與心
新仇與舊恨
快與慢
深深淺淺的傷疤
共同的風景
你說過的話
我喝過的茶
涼了,可是,可是?

快樂總是太快
永遠總是太遠
世世與生生
惶惑或安穩
心規範了形體
形體規範了靈魂
靈魂規範了夢

序曲與落寞
開始的終結
有時我不過想
平靜地喝下苦杯裡
奇異的熱湯
體味神
幻想人
然後

造⼀個好夢
任微風吹拂

0456am 20210903

生活

他生病了,於是試著煮粥給他。

我本來想說用電飯煲來煮就好,但想到朋友給我那麼好的鍋子,用來煮粥應該也很好,就用明火來煮吧。

▫️生菜鯪魚球粥
▫️味噌芝麻醬拌秋葵

按著網上食譜用油鹽醃米,再慢慢煮。大火、中火、細火、熄火蓋上鍋蓋燜。原來功夫不算多但還是要耐心。粥太稠了,下次再調節水和米的比例。

鯪魚肉買回來加果皮、葱、胡椒粉、麻油拌勻便可,是很方便的半加工食品,煎也好吃,之前試過用來燜蘿蔔,也很喜歡。

一星期裡,有一天是預備去街市的,這日會盡量一次買好一星期需要的食材,和家中需要補給的東西。回家後把食材仔細分別裝好,用合適的方法保存起來。最大挑戰當然是,如何在有限的雪櫃裡塞滿無限的食材(簡直是慾望的隱喻啊)。

味噌芝麻醬很容易做,但家中芝麻快用完了,又忘了補貨,等下星期再買吧。

另外留一天不外出,宅在家,通常都是星期一,這是我的休息日,做飯、做做家務,有時太累就只是做飯。重點是完全不外出,這個很重要。

還有一天是上課日,或者閲讀日,沒在學什麼的時候,就去找有興趣的題材看看,或繼續讀小說。入貨的工作也多數安排在這一日。

再來一天是做手作的日子,到小島上的工作室去,有時不過是享受一下出門坐船的旅程,看看海,看看貓。有時太晚起床,這日就會被取消,要想想如何能保住這一天。

餘下三天就是開舖的時間。下班後有時與朋友吃飯,有時直接回家,可以的話快速做個晚餐,飯後休息過,便去跑步。

每個月有一天可以休店,跟只能週末休息的朋友在日間見面。

然後幾乎每天都給自己做早/午餐,吃我喜歡的。

一星期七天,其實都排滿了,這段日子生活不算忙碌,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叫我要珍惜,要好好和自己相處,於是開始再寫日記,記下一些經歷和感悟,用寫字來梳理情緒與各種念頭。有時乾脆在想哭時便大哭一場。

訂了目標,一週跑步三晚,每次50-60分鐘,有時辦不到只能跑兩晚,也沒怎麼樣,拍拍自己肩膀就是。跑的時候有時是清空,有時會是更紛擾的思考,都可以。一個人在路上時的自在,流汗、節奏,都是很好的體驗。

漸漸我好像可以變得安靜一點。

與平靜仍有一段也許不短的距離,但我好像漸漸沒有那麼多話要用力抓住誰來說了。慢慢地改變著,也許有一天,我就能在天亮前入睡,能夠成為一個溫柔而不帶苦澀的人,能夠不再一直在內心否定自己,能夠把每句話的真正意思正確解讀。

摔倒與命中

//今天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雙手高舉不算重的空箱子,嘗試把空箱從A點(樓梯上)移往B點(當時我還未做好B點的決定),右肩頭因為受傷而微微傾側,腳下於是踏空。

重重的摔在地上。箱子和我。

無人的空間裡,我既是投手,也是被擲出的物件,我擲出了箱子和自己。在狹小的空間裡,我們同時落在剛剛好空置的位置上,箱子奇妙地,並未在失衡的瞬間被扔向任何傢具或物件,只是剛好落在地板上完全空蕩蕩的位置,我也一樣。彷彿一記精準的投擲,箱子和我被擲出,既沒有擊中任何東西,也未為彼此帶來任何損傷。

如果當時有任何觀眾在場,大概會為這一記摔倒的『剛好』擊節鼓掌吧。四週隨意散落著樺木做的矮櫈、經不起撞擊的陶瓷與玻璃杯碟、邊緣堅硬得帶著某種鋒利的金屬機器、剛揑好成形脆弱而帶著希望的陶器——而我們的摔倒,正中空白的紅心。

彷彿那空白並非出於偶然,整個場景,是經過精準計算的舞台,透明的膠帶在地上劃下了記號,指示著演員的落點。而我,這名唯一的演員,完美地演出了這一幕。

這是我一生中其中一次值得記住的,難免會讓人疑心的命中——也許在墜落的瞬間,物件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悄悄地自行移開了。或者也有這種說法:肉眼看不見的命運之手 / 神明 / 天使,悄悄地移開了死物與生物(我)受傷的可能。

就是這種程度的命中。

摔倒與命中,於生命中件何時間點同時出現的時候,都帶有某種強烈的隱喻性。

人生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隱喻,有些隱喻因為缺乏創造力而變得俗套,突然斷裂的手鏈、被意外掛掉的通話、遺失的鑰匙或指環、碎掉的玉器,諸如此類。我們能輕易為各種狀況套入意義,解讀出在某種層面上帶有公共性的意味,以便穩妥地維持群聚的生命形態(這大概又是需要另開篇章獨立討論的題目)而摔倒與命中,確切隱含著某種意義,卻又無法立即被套入一種不容置疑的論述之中。

而摔倒的痛,在同一時間,變得如此輕省不礙事。隱喻的全貌,在精確的摔倒的瞬間,變得比痛真實,和更具吸引力,或者可以這樣說,隱喻現在,已凌駕於身體、思考、行動,成了最真切、急切需要被注視到的,一種具體的意義。一種已具備實體的意義。

當我仆倒地板上無法爬起來的時候,內心非常篤定,摔倒與命中,這當中必然存有某種無法被錯讀的隱喻,只是我還未能準確解讀而已。

而上一次能如此篤定的時刻,到底在何時,我已無法確認。

也許在更衣出發往某個夏天的鐵路車站之時,也許在某個交通燈被擊毀的十字路口上,車子被重重撞擊的一瞬。

摔倒與命中同時發生,電光火石的瞬間被無限延伸至接近永恆,不斷於某個未知的時空領域重演,被修正,再被模糊掉,直至涉事者皆無法確認。//

《留一扇窗》

2021.5.16 0340am

照片攝於2019年/ 柏林

[ 看書 ]

近來發現,看書看得夠,心情就會變好,那麼簡單。

記得小時候,媽媽會帶我們幾姊妹去公共圖書館(那時弟弟還未出生),讓我們選有興趣的書去看。圖書館不花錢,又有冷氣,確實是非常不錯的育兒場所,我媽好聰明,哈哈。

已經忘了當我們幾個小孩沉醉在書裡的世界時,媽媽在幹什麼,但記得那個在屋邨裡的圖書館,就建於屋邨樓房的地下,那低矮的空間,深棕色的木書架,還有那裡的百葉簾,玻璃窗外種植了年少的我不認識的灌木叢,也許是帶毒的夾竹桃,也許是被稱為大紅花的朱槿,陽光被阻隔在外,卻仍帶著一定的溫度。

後來我們搬家了,公共圖書館換成了小童群益會裡的圖書館,書架由純白的夾層木板組成,電光管發出白色的光,讓整個空間失去深度和輪廓,變得平面化。但這些對青少年時期的我來說,都不要緊,重要的,是書架上有沒有我想要看的書。

大概一星期總有一到兩天會去那邊借書,最後把庫藏裡的金庸和亦舒全部讀完了,也許還有三毛,以及其他不同的外國文學的翻譯本。暑假時,幾姊妹會一口氣借來十多本小說,就著日光,坐在瓷磚地板上一直看一直看。彷彿那就是暑假最重要的意義,可以心無旁騖的,翻著書頁,捱過午后的悶熱。

閲讀的習慣是媽媽送給我的,非常寶貴又重要的禮物。後來我開始讀報,也會把喜歡的專欄文章剪下收藏。每次閲讀時遇上不會的字詞,就記在本子上,去問媽媽,去查字典。「案頭」這個詞,是媽媽教我的。至今我仍會在看書時做筆記,遇到喜歡的段落便抄下來,不會唸不會用的字,也會記下來。很多字,大概都是這樣學來的。

這陣子,好想能給自己專心看書的時間,再隨意地寫一些字。以前會想,這樣多奢侈,最近終於解了這個奇怪的結,不再會責備自己不夠努力不夠忙,不夠醒目不夠錢。不工作時,不用內疚;需要的休息,不管比別人多或少,也是正常。

閲讀讓我快樂,是那麼真實又美好的事。而真實又美好的事已經那麼少,能重新確認一遍,很重要,也覺得很好。

ps 照片是攝於台南的舊照,看著,又非常想念我的朋友們,希望我們今年能夠相聚

[ 抄書 ]

// 想像歸根究底是一種創造,是調和物質和精神的橋樑。尤其是在一個人經常緊張地想入非非的時候那時想像往往會變成一滴物質,融入生命之流。有時想像裡會發生點什麼扭曲和變化。人的所有欲望,如果夠強烈,那麼便往往都能實現。然而所實現的結果,並非總是如人們所預期的那樣。 //

《太古和其他的時間》P136

[ 解夢 ]


最近能記得的夢多了,以前總是記不住有過的夢,想解,都解不來。

試著把夢記下,有時我只會寫幾個重點,幾點已足夠幫助自己回想起整個夢,等可以靜下來的時候,再為自己仔細拆解。想不通未解得透的地方,會先打個圈圈,再記下可能的方向,我對這一點有甚麼想法、感受?為什麼我會覺得猶豫覺得解不通?雜七雜八的,都先寫下來,那些筆記,都是重要的提醒,未必與夢直接相關,但肯定會展現了當下我的狀態。

夢是有趣的,看似迂迴,其實有時候反而最直接,最正中紅心。現實中想逃避的感覺,都會在夢裡現出真身,有時會以溫柔的方式,有時會血淋淋到無法躲開。

為自己解夢,是我跟自己相處和對話的方式之一,我很慣於迴避自己內在的感受,但解夢幫我重新建立起一道橋,每次著手解一個夢,就是真正完全和自己共處的時刻。外在的因素,一切價值觀與想法,都會產生影響,令我以為我是這樣的一個人,以為我是這樣想的。而解夢時,比較能跳出這些「以為」,我可能會非常主觀,而那些主觀,都是重點。

也會試幫朋友解夢,看似為人解說,但如果那刻有足夠的自覺,同樣會在解說時,看到自己。不知道跟星座有沒有關係,對我來說,看到自己很重要,看不到自己的時候,我會失了方向,不知道如何看待別人跟世界,並不是說,以我為中心世界跟著我轉圈圈吧,而是,必須先站穩了,我才知道如何應對所有。

連自己都應對不了的時候很多,總有辦法若無其事的繼續生存,但我會心知肚明,我站不穩時,只能以「常理」、「常規」、「大家都會這樣」來維持活著,其實我會不安,也會變得很古怪,會低落會常常陷於快將崩潰的邊緣上。

而有時站穩有時站不穩,是ok的,有時堅定有時迷茫,也是ok的,只要能記得,繼續和自己溝通,不要迴避,我想這樣便已很好。

祝大家晚上都有個好夢,並且記得☺️